文:黄辉
12月21日,旨在对2018年水墨艺术发展进行梳理、展示、探讨的2018·中国当代水墨年鉴三周年特展“体用一源:面向未来的水墨艺术”(以下简称“体用一源”)在中国美术馆开幕。展览选取35位在2018年活跃的代表性水墨艺术家的精品力作60余件,从不同维度呈现水墨艺术现状。展览以“水墨”为核心,综合绘画、装置等艺术形式,探讨水墨艺术的包容性与无限可能性。
“体用一源”展厅现场
12月18日,“中国新水墨作品展1978-2018”在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开幕,展览以“新中国画”和“新水墨画”两个单元,呈现181位艺术家的200组(件)作品。展览被视为首次对中国改革开放40年来水墨艺术进行系统大规模的梳理,水墨艺术40年发展历程在展览中得到较全面呈现。
在此前的12月12日,“墨变”实验水墨艺术作品邀请展在南京师范大学的美术馆里正式开幕。展览再次聚焦曾于20世纪80年代盛极一时的“试验水墨”,策展人皮道坚表示,今日之实验性水墨已出现了可喜的多元化格局。
11月11日,“水墨概念艺术大展”在上海中华艺术宫举办,此展是上海视觉艺术学院成立“当代水墨艺术研究院”后举办的首次学术联展。该展邀请国内外31位当代水墨领域风格独特、有代表性的中坚力量,以个案的方式参加展览。在当下水墨语境下,从组织、策划、展览形式、参展艺术家到展出作品,集中呈现水墨概念艺术繁荣与发展的盛况。
“体用一源”展出的刘国松作品
2018年,重要的国内外艺术机构以各种名称、主题推出水墨艺术大展,“水墨”艺术大展层出不穷,在2018年年底更是掀起高潮,涌现多个水墨艺术大展,让2018年成为名副其实的“水墨年”。
艺术家王晓辉谈及,2018年各种水墨展多于往年。“名目繁多,花样跌出,一些展览词不达意,多在假想水墨艺术的当代性。”艺术家保持着对当下喧嚣的警惕:2018年的水墨表现也隐约提醒着,当一种艺术类型瞬间成为“多数”的时候,就容易与名利场扯上关糸而成为一种时代标配,当代水墨如果远离了“当代性”,那么“新”水墨还能走多远?”
“体用一源”展览现场
水墨艺术因时而兴,顺势而变,随时代而行。已迈入不惑之年的当代水墨,经历近40年的探索、革新与激变的水墨艺术,下一步又该怎么走?水墨艺术何以面向未来?
水墨艺术大展不断,较之往年更像是个水墨年
年轻艺术家杜小同在2018年就相继举办了三个重要个展:中国美术馆的“寥——杜小同水墨作品展”,广东美术馆的“天高云淡——杜小同作品展”以及北京正观美术馆举行的“淘泳——杜小同作品观摩展”。此外,他也参加了包括“体用一源”在内的一些重要的水墨艺术联展,比如“墨变”、“自·沧浪亭当代艺术展”……
“对我个人而言,2018是重要的一年,既是学术整理和重新思考的节点,也是创作重新的出发点。”杜小同表示,对于水墨艺术来讲,2018年是说得少做得多的一年。“少了水墨当代性的纠结,多了当代性的探索和精进。”他说。
观看“体用一源”的观众
另一位年轻艺术家王煜在2018展览印象最深是威海美术馆举办的“区间——当代水墨名家研究展”。在他看来,从参展人员阵容到展览细节准备,展览都是一流的。“展览虽然在二三线城市,但是水墨艺术使城市发生了改变,当代水墨有了某种社会功能的效用,这是在以前展览不多见的,也是一种有意义的尝试。”
在王煜看来,2018年的水墨展不再是之前大规模轰炸式的井喷状态,相对理性一些。“当代水墨不只是北上广的常客,更多的二三线地方城市的关注与热度逐渐升温,与房地产的走势有些相似。”
著名画家、上海视觉艺术学院当代水墨艺术研究院院长刘国松看到的又有另一个水墨艺术的另一个维度:2018年水墨艺术展览特别多,而且,在政府主办的大型活动中,比如杭州G20峰会、厦门金砖五国峰会、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等,很多重要场所都以创新水墨为背景。“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现象,都是为了中国的文艺复兴在作出贡献。”刘国松说。
“体用一源”展览现场2
不仅国内水墨艺术展遍地开花,在国际艺术舞台上,中国水墨也展现出其别具一格的风采。
2018年,艺术家徐累至少参加了4个以水墨为主题的艺术大展。对他个人而言,最重要的展览是西班牙举办的个展。2016年,徐累在纽约马伯乐画廊举办首次海外个展“徐累:纽约”。2018年,位于西班牙马德里的马伯乐画廊再次推出徐累新作展“互”。与徐累画展同场开幕的,还有国际著名导演阿尔莫多瓦的摄影展。两位艺术家以不同国度、不同领域、不同媒材的身份特点,并置展示出众的艺术才华,形成国际文化交流的跨界对比,受到西班牙文化界和新闻媒体的关注。
在徐累看来,2018年,因为生存环境的困难,有的人自动离场了,而那些好的样本只会更好,更稳健地发展。“学术上的发现,以及被国际范畴重视,在这一点上,水墨的疆土正在外延,开始有了国际认知的价值,这是非常不容易的。”
2018年,艺术家刘子建参加的水墨艺术大展近5个,其中包括在意大利特雷维索市卡萨雷斯博物馆举办的“自由的尺度·第五回中国当代水墨走向欧洲”。“展出的作品体量都很大,也非常具有代表性,这个输出展给西方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画家冯斌则在参加中国美术馆“体用一源”大展之前,还参加了德国格平根美术馆举办的“INK:中国当代水墨展”(INK——Zeitgen?ssische Tuschemalerei aus China),这是一个由德国美术馆长出任策展人,为九位中国当代水墨艺术家举办的群展。
“就我自己的角度而言,被认同于‘水墨’且‘当代’的并不多,但真正有品质、与社会现实、时代变迁有关联性作品和展览,也是更被看重的。”他介绍,“INK:中国当代水墨展”在德国被几大专业报刊报道,在当地的反响可以看到,同样是中国元素、同样是水墨表现,由德国的专业人员来做,其在地渗入性和接受性更大、影响更强,所谓的中国当代艺术接轨国际、走向世界,才会真正发挥作用。同时也确实可以看到,中国元素的水墨艺术是可能国际范的。
SLC丝路集团董事长李硕冰也目睹中国水墨艺术在国外逐渐提升的关注度,倾力赞助“体用一源”艺术大展。李硕冰表示,中国水墨黑白浓淡的奇妙变幻让世界对博大厚重中国智慧的了解和理解变得简单、轻松、有趣。国际化的视野、高水准的展览,会成为众多国际美术馆和博物馆收藏和了解中国当代水墨的桥梁,也是探索水墨艺术未来的全球化发展路径。“专业、顶级的展示能吸引全世界的关注,向世界呈现中国水墨的风采和魅力,同时也为中国水墨更多走出国门,登上世界文化舞台打下坚实的基础。”他说。
“水墨艺术已有了40年的积累,一些人开始表现出对它历史整理的兴趣,是在为书写它的艺术史作准备。资深艺术家的个人语言进入成熟期,年轻艺术家的创作风头强健,形成水墨创作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兴盛气象。水墨艺术大展不断,较之往年更像是个水墨年。”刘子建表示,年末的“体用一源”将目标锁定在当下的创作现实,聚焦于水墨艺术未来的发展,最能体现当代水墨发展的现状与趋势。
处在十字路口的水墨艺术
始于唐,成于宋,延续至今的水墨艺术,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成为中国文化独一无二的艺术表现方式。艺术家们通过水墨来表达他们的观念、想法、艺术观和价值观,在传承和创新中,呈现延绵不断的创造力和生命力,水墨艺术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包容性和多样性。
王劲松个展“执白落黑”现场
艺术家王劲松是中国当代艺术的骁将,从上世纪80年代起驰骋于当代艺术的各个疆场,在绘画、行为艺术和观念摄影等各种领域皆战果累累。11月14日,广州美术学院大学城美术馆举办了“执白落黑”2018王劲松个展,装置、影像、水墨融为一体,相互作用,与观众进行对话。“我只不过采用了水墨这种媒介和水墨的材料而已,我主要还是表达我的概念和想法,所有的媒介都是我的一种表达手法而已。”王劲松说。
中国美术馆在继“金陵盛迹——十七世纪的金陵画坛”开幕之后,推出“体用一源”,无形中将古今延续起来。策展人魏祥奇表示,展览重提北宋程颐“体用一源”的理念,旨在反思“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所规范的思想史景观。当艺术家强调自身的直觉意识,在其思想深处抛开二元壁垒,没有体用差异时,便能直指本心,达到艺术之本源。面向未来的水墨艺术,必然回到考量艺术本体的精神内核,显现全世界、全人类共享的思想形态,方能进入当代水墨艺术的历史进程。
徐累,互山-4,79×46cm,纸本水墨设色,2018
艺术家李津表示,“体用一源”这一展览主题非常深刻,程朱理学是中国古典哲学的精髓,正是在宋明之际,中国水墨艺术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在社会环境急速变化的当下,以中学来研究中国当代水墨非常值得期待。
刘国松相继参加了水墨概念艺术大展、“体用一源”这些大展,他表示,参加这些展览的重要目的之一就在于:通过展览,建立属于本土的评价、评判标准,不以西方的眼光来判断,将水墨艺术的发言权“拿回来”。
张见《藏春册·镜花》(局部)
在刘国松看来,现在是一个中西文化交流非常频繁的时代,如果把这种时代精神表现出来,就应该是一种中西合璧的作品。但是,我们一定要找准自己的坐标:竖的坐标是我们五千多年的文化历史和生活习惯,横的坐标的是受西方现代艺术影响,横竖两条坐标的交叉点在中国,所以我们必须以水墨画来进行结合。在直的坐标里,我们要把中国文化和水墨画的传统有选择地保留并将它发扬光大;另一方面,我们对西方现代艺术也是有选择地吸收消化,特别是消化。
徐累也表示:处于当下的水墨艺术,古今、中外,恰恰是今天的十字路口。如果你觉得这是一个时代问题,就必然会瞻前顾后、左右逢源。“对我来说,古今、中外也是一个修辞问题,它们之间的矛盾与机缘,就像闪电的炸裂和弥合,瞬间就是创世纪。”
站在新起点上的当代水墨,一定会带来新的惊喜
中国当代水墨年鉴发起人、出品人张宗喜告诉记者多年关注水墨艺术的感受:
三年时间以来,当代水墨年鉴走过了一站又一站,也目睹当代水墨的兴盛、喧嚣与沉寂。在这一过程中,我们也在不断审视当前水墨艺术的发展路线,检验当代水墨艺术的学术基础。
刘子建,天衍,96×90cm,纸本水墨,2018
“集三年磨砺打造的‘体用一源’得到中国美术馆的认可,是中国当代水墨年鉴成长之路上的一个里程碑,也为当代水墨年鉴下一步的工作提出了新的要求。”张宗喜表示,“改革开放40年来,当代水墨经历了历史的锤炼和洗礼,焕发出新的艺术生命力和活力,越来越多水墨艺术家和艺术作品值得研究和关注,水墨艺术也得到越来越广泛的关注。中国当代水墨的能量,一定会成为未来中国当代艺术新的起点。站在新起点上的当代水墨,一定会带来新的惊喜。”
已走过40年激烈巨大的当代水墨,下一步又走向何方?
艺术家张见认为,“当代”是一个开放的、运动的概念。当代水墨的活力和意义来自于否定和自我否定,创造和再创造。“当时间进入到21世纪第二个十年,水墨领域新知识的积累,艺术市场新方向的确立,中国传统绘画在当代艺术思潮中的回归等,都共同助推了水墨的进一步发展。”
“当代水墨的内核进一步裂变,它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欲望,一种开疆拓土的欲望,这是此前从古典进入现代所未曾出现的。”张见表示,“当代水墨主动对应世界艺术在当代的发展,既是对当代的一种适应,也有试图努力达成‘中国梦’的雄心在其中。”
杜小同,浮生,228×528cm,纸本水墨设色,2018
在艺术家涂少辉看来,水墨的未来取决于从事水墨艺术家的观念更新和精神的指向,形式更为丰富,题材更为广泛,关注更多现实的问题,思想一定会比现在有力量和深刻。
王煜则认为,“水墨未来的发展,一个是观念的注入方面,一个是表现材质的多元性方面,警惕形式主义、‘清新’主义,这样才能在本质上带来新的有质变的当代水墨艺术。”
“水墨艺术,包括其他国家和地域的艺术,是否能对人类艺术作出历史性贡献,关键在于能否继续深挖艺术本身,能否使艺术探索与当下人类精神上面临的一些共同问题相关联,并且做出开拓性、实验性探索。”艺术家王舒野表示,“水墨艺术未来的发展,首先在于对艺术本身的深挖,并以人类和时代的共同精神问题为导向,要摆脱‘水墨’意识的作茧自缚。”
“走向未来的水墨艺术,必然是具有国际视野,又心源中得。这一代人,要替古人做古人无法做到的事情,这才算出息。”徐累说。
冯斌,舞2018-17,100×200cm,丙烯、亚麻布,2018